前几天，一位因生活困难转行卖烧烤的流浪歌手登上了微博热搜，很多网友认出了他：这不是《人生一串》里的小哥吗？这位在成都开烧烤店的有故事的男同学，再次进入大家视野。

十四本名李想，是成都的烧烤小能手，呼吉牧烤肉店的老板。2005 年，他离开家乡呼伦贝尔，和乐队的几个兄弟背上行囊，决定一起闯闯草原外的江湖。江湖的首站即成都，他们一路唱歌攒旅费，本想把拉萨作为旅程终站，途经丽江时被束河古镇的氛围吸引，便留在那，唱了十年歌。十四说，他本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艺术家，一把琴一副嗓子就走天下。但摇晃的日子和现实的生活终究产生了摩擦，为了给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，命运兜兜转转，十年后，他又回到江湖的起点——成都。

凭借家传的正宗内蒙古烧烤手艺，流浪了十年的十四在成都安下了家，还小火了一把。从烧烤摊到扩张成门店，他上过《人生一串》，门店成为很多博主探店的网红地。疫情后，呼吉牧烤肉店又登上了抖音的美食榜单，每个月营业额增加 10 万以上，生意再度启航。

十四是个随遇而安的人，为理想漂泊，也为爱的人停留。很多食客吃着烤串，听他偶尔在店里抱着吉他唱上一首，会忍不住感慨，他拥有浪漫的一生。

歌手变老板，换一种活法儿

以唱歌为生的日子，十四在束河古镇过了十年。每天睡到下午三四点钟，起来洗个漱，吃点东西，然后跑到哥们家喝茶吹牛。混到晚上 8 点多，去酒吧唱歌，下了班，和乐队的哥们吃过宵夜，就去网吧打个通宵，早上八九点钟才回去睡觉。如此日复一日，生活简单重复，时间长了，十四有种强烈的闭塞感。他尝试在杭州、三亚等多个城市做烧烤生意，效果都不甚好，最后一次生意失败，他欠了一屁股债，溜溜地回到了束河。

那是 2015 年，十四面临人生的至暗时刻，旧日江湖最终留给他的只是一把琴，一群还算靠谱的哥们，还有他赖以谋生的好嗓音。一位在束河结识的朋友建议他，或许可以到成都摆摊卖烤串试试，门面老板也是好哥们，可以帮他接水电。

北方有句老话，" 债多不压身 "，十四想，自己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。带着不多的行李，他来到成都，用家传的烤肉方子在街头支起了烤肉摊。不忙的时候，十四就拿起吉他，放声唱歌，让食客们吃得更尽兴。

凭着独特的蒙式烤串和歌谣，仅摆了 8 天摊，十四就成了成都美食圈的名人，一边卖串一边唱歌的视频，在食客们的朋友圈越传越广。高人气也有负效应。有人拨打市长热线，投诉了 4 天。十四摊子最终支不下去了。幸好，性情豪爽的他结交了足够靠谱的朋友，大家一起出资，帮忙把烧烤摊变成了一家小店。

十四说，成都是他的福地。在成都，他结交了真正可靠的朋友，在危难时鼎力支持。凭最初摆摊积攒的人气，小店初开就生意红火。

十四自认不懂经商之道，在餐饮业更是小白，市场、资源和资金都无法比拟市场上的成熟商家，他唯一的经营思路，只是坚守良心。餐饮是一件向善的事情，十四说，" 我知道大多数老百姓不太能辨识羊肉的品质，但做餐饮绝不能为利益、金钱和私欲而不顾及他人的身体健康，这是造孽，我们店的羊肉都是从内蒙古运来的。"

5 岁以前，十四和家人生活在呼伦贝尔牧区，接壤大兴安岭。" 想到家乡，就俩字儿，辽阔。" 牧区地广人稀，冬天是一片白，夏天是一片绿，小十四穿着厚实的皮狍子，因为太重，走路都费劲。牧区的童年，牛羊肉奶自由，其他的都吃不到。后来搬到镇子里，十四才从其他小朋友那见到了袋装零食，很是羡慕。

那时年纪小，十四对蒙古族的歌曲也不感兴趣。长大后，他才意识到牧区的食物和民族的音乐有多么纯净可贵。

草原、夕阳、牛羊马群和牧民，总能在十四的脑海中出现。如今，十四将草原儿女的宽怀气质也带到自己的烤肉店。他希望，纯正的内蒙古羊肉和悠扬的民族音乐，可以让食客们更沉浸地感受民族文化的魅力。

客从远方来

2021 年，《人生一串》节目组飞到成都，摄制组在呼吉牧烤肉店拍了三天，吃了三天的员工餐。十四从不关注综艺，节目发布后，他才意识到影响力有多大。全国各地都有人专门飞过来吃他的烤串，还有各种网红博主录视频发到抖音上。店里，每天要请 10 个临时工阿姨帮忙收桌，月销售额一度破百万。

从那时候十四开始严重社恐。因为一大批食客从北京、上海和福建等远地方过来，他们说，" 花重金邀请你唱歌。" 十四怕自己不唱会被认为在耍大牌，影响节目的口碑，忙得脚不着地的时候，也硬着头皮唱了，心里非常挣扎。

直到疫情后期，成都餐饮业陷入困境，许多店面迫于压力关张。虽然，仰赖独家的烤肉秘方，和特有的民族气质，呼吉牧烤肉店一直不缺客人，但流水也远不如从前。为缩减运营成本，去年 10 月，呼吉牧迁到更小面积的新店址。

上一个店面有 1100 平米，这个店虽小了，十四的心情却觉豁然开朗。以前，他唱歌的小舞台在院子里，突然下雨的天气，他总得搬着乐器往屋里跑，弄得特别狼狈。现在，舞台就摆在店内，可以让他不顾风雨地唱歌。

今年 8 月，呼吉牧登上了抖音的城市风味榜，又火了一把。以前，呼吉牧周末才会排队，城市风味推荐官到店拍摄的发布后，几乎门口每天都有人排队，成都广播电视台《食不可挡》美食栏目也到店里进行了拍摄报道。周末店里更热闹，全国各地的食客又一次飞到了成都。

原本，十四只在抖音上看体育、电影和音乐相关的内容，从没关注过美食，直到店里发现店里来了好多千万粉丝的博主和网红，才发现自家店铺也成了大家来 " 蹭流量 " 的地方。

上架抖音的团购套餐，十四特意设置得经济实惠，价格比到店单点菜品要低，在不亏本的情况下，将更多实惠让给食客。大多数时候，食客们不会满足于套餐的菜品，一把串上完，准会再来点别的，餍足美味。

一位安徽的小伙子看到城市风味推荐视频后，每次出差到成都，一定会来呼吉牧，十四还记得，他第一次来吃烤羊腿，第二次吃的是羊排。

除了美味正宗的烤羊肉，吸引人们的少不了十四的歌声。" 来了之后询问，大哥，是否有幸听到你唱一两句？" 面对如此客气的请求，十四不好再回绝，" 人家话都说成那样了，我再忙也得满足他们的需求。"

只有一种情况，十四会拒绝唱歌，遇上酒蒙子，嚷着点歌让十四唱，或者大声吆喝，" 给大家跳一个！翻一个！那种感觉不好。"

有时客人情绪低落，喝了点酒抹眼泪，或是深夜四下寂静，十四便会拿起吉他，主动走到小舞台上唱歌。

他总能一次次发现音乐的神奇，一定会让有些人笑，有些人哭。" 你看他嘴角上扬，他会跟你唱，头在那左右摇，你就知道，这一刻他是快乐的，是享受的。音乐具有共鸣性，在这种情况下，音乐对治愈是有用的。"

希望每个人都能吃好肉 喝开心酒

虽然呼吉牧有规定的营业时间，但总有些客人在深夜 12 点才匆匆赶来。十四从不会赶走这些夜归人，只是在 1 点左右会提醒他们，师傅们要下班，不能加菜了。常常，十四回到家时，天色已经泛白，时针指向清早 6 点。

以前呼吉牧店里不售卖大瓶啤酒，现在，为了照顾更多客人，也开始售卖大瓶啤酒和扎啤。十四还设计了价格更低的特色产品，比如烤油边，" 真是很大一串，卖 18 块钱，这种东西我们就不想赚钱的。" 他真心想要每一位顾客走进店里，都能吃到想吃的、能吃得起的踏实美味。

十四明显感觉到，钱不好赚了。做餐饮生意，他也不图赚大钱，只想吃饱饭，把日子过得舒心。今年，跟了十四八年、一直很忠心的一位徒弟，马上 45 岁了，有一天忽然跟他说，" 师傅，做完今年我就不想了。" 十四一下子急了，连忙问，" 咋了？是觉得薪资不够还是啥？"

徒弟慢慢道出烦忧。他的孩子刚上高中，性情叛逆，媳妇一管，孩子就跟媳妇吵，还跟孩子爷爷告状，家里天天鸡犬不宁。" 我爸就给我打电话，说你看，要不你就赚到大钱，在外头混，赚不到大钱，就把家顾好。他说，你这钱赚不着，家也顾不好，你混啥呢？"

徒弟向来是个坚强的人，此刻强忍泪水，憋着，不在十四面前掉下来。十四难过极了。对员工，十四一直把他们当作家人来看，如果饭店有盈利，除却正常工资之外，一定会给员工多点钱。他希望能把徒弟带出来，团队一块致富。" 我告诉他，我们再努力两年，共同完成一些任务，你们都要参与其中，只有这样才能改变。"

十四觉得，这个目标应该就在不远处。在抖音上了美食榜单后，他的店被更多的人看到了，平均每个月的销售额上涨了有 10 万左右，十四看到了属于小店的机会，开始亲自每天直播，从 8 月到 12 月了，连续直播了 60 多场。在直播里跟大家聊天，可以给小店带来新的客人，也可以让更多人了解到这家店的故事、特色，感受到这份难得的人情味。

回顾来成都的几年，十四感叹，" 每一步似乎都已经注定好了，从未让我停下，或者掉队。" 疫情最艰难的时候，呼吉牧的生意也没有差到哪里去。客人给予的温暖更让十四感恩。有时十四主动为客人买单打折，对方还会强调，不要优惠，希望呼吉牧能一直坚持住，让大家有个地方喝点小酒、吃点好肉，听十四唱歌，就很好了。

未来，十四希望自己的徒弟、多年来一起工作的老伙计们，也都能成为老板。以及每一位走进呼吉牧吃肉，听他唱歌的朋友，吃的都是好肉，喝的都是开心的酒。